我们的城市是否只存在一种未来城市更新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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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座城市建成并投入使用的那一刻起,人们就便开始了城市更新,或大或小,原因不同,方法不同,城市更新的方案也一直在进化。深圳在改革开放后的四十年里,急速的发展建成了国际都市,也形成了成千上百个城中村。当人们重新思考城市时,城中村不再一刀切的被认为是“阻碍深圳发展的”、“需要被拆迁的”毒瘤,而越来越被认为是在都市生活中的“人间烟火气”。

但城市更新仍需要直面城市发展的价值转变和不同群体需求,城中村改造、古城更新、存量升级、城市活化等等不断提出了新要求。城市更新改造的坐标系,究竟是应偏向社会公众的期待,例如增强旅游资源、经济价值等;还是应偏向学术界的期望,例如尊重原有肌理、提倡社区营造、在地活化等;换言之,风貌大改或是微改造,究竟如何拿捏?

以千年古城为基底的城中村——南头古城,历史上曾是深港珠澳地区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经历城市化激荡,逐渐形成了城中有村、村中有城、新旧糅合的复杂格局,为中国城市更新提供了一个值得探讨的保护、利用与活化样本。

论坛嘉宾、策展团队、万科团队和深圳市南山区政府代表合影

5月9日下午14:00-18:30,友谊书展与万科联合邀请14位建筑师、城市规划师和建筑学者来到深圳南头古城大家乐广场,以“城市,建造或书写”为主题发起“南城论坛”,从实践和观察的角度分析城中村或城市飞地,扎根于当下的社会、历史、人文、设计领域,分享可行的解决方案和所遇到的挑战和困难,探讨城市更新和改造的策略、争议和辩论;并共同展望城市在未来将具有的多重价值。

上图:栩栩华生全媒体集团总编辑冯楚轩

下图:“友谊书展”策展人邓圆也

深圳市南山区副区长练聪、栩栩华生全媒体集团总编辑冯楚轩、万科南方区域事业集团副总经理潘樟良受邀到场并致辞。随后,“南城论坛”正式开始,由“友谊书展”策展人邓圆也主持,共分为上下两场进行嘉宾单人主题分享,9位嘉宾提出了9种不同的城市更新思路。随后,14位嘉宾、包括2位深圳观察员,分别就“城市更新应由谁赋能,向谁赋能?”与“如何对待城市的已知文本和未来的不确定性?”两大议题展开回应与论辩。

城市的未来之一

童明:

日常生活与建筑实践

梓耘斋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UrbanNetworkOffice织城网络创始人

“城市更新以日常生活为背景,

建筑发生在充满着尖刻现实性、

矛盾冲突与对立的环境当中。”

童明认为,建筑应该是一种社会工具,并服务于更为开放的目标;让建筑成为日常生活的支撑和载体。

童明带领梓耘斋建筑工作室主持了去年的上海浦东新区昌里园改造项目,以非常低的成本构建出一片邻里活动的露天场所,因拆违整治而留下的外围矮墙和大量荒弃空间得到重修,塑造了城市与居住区的新边界,成为居民日常生活环境的一种支撑。

项目设计借鉴苏州园林的一些营造策略,例如沧浪亭沿着葑溪的外沿边界,由于采用复廊式结构而显得生动有趣;拙政园东区的临水曲廊上下折伏,本身就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特写......于是作为社区边界的昌五围墙,理论上也可以成为一处富有生活气息的线型园林,从而带动南码头路的整体提升,使得这个场所从小区的边缘逐步转变成为地域的中心。

上海市昌五小区南码头路道路围墙改造,

然而,这个项目进行的过程中经过了不断地调整、修改,需要建筑师在现场对于状况迅速判定并提出解决方案,把现存的、甚至是隐含的多种社会关系包容进来。在昌里园的改造中,建筑师原来预想的很多功能,比如健身、散步、休闲等,其实并没有经常发生。反而是周边很多居民在聚众打牌,政府部门也出面干预,觉得必须要在这里加强宣传。

所有的这些现实中矛盾与冲突,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社会中的许多组关系总是处于动态的变化中。而建筑如何同它们进行对话,如何适应它?童明和梓耘斋建筑工作室在过去的几年来就是要成为和城市对话交流的工具,成为一个能够承载日常生活、能够为之增添不同色彩的一种工具。

这反映了城市的力量是伟大的,其伟大来源于再生的力量。建筑师需要从日常生活场景中体验整个城市的力量,认知整个社会所呈现的景象。建筑师应该致力于探索的,是如何既让建筑的实体消失,同时它又能支撑起活跃的日常生活。

上海贵州西里弄微更新,

城市的未来之二

刘珩:

举重若轻

南沙原创建筑设计工作室(NODE)创建人、主持建筑师

深圳大学特聘教授

“如何面对城中村的日常性和复杂性?”

“建筑师在城市更新改造的过程中,面对历史之「重」,建筑师如何创造一种新的时间坐标?”

刘珩秉持“举重若轻”的观点和方法。刘珩认为,建筑师有时会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或永恒,“其实建筑师做的事情就是实验,如何把我们认为沉重的时间化解为临时的时间。而在临时的时间中,建筑师的空间语言就是转瞬而逝的展览活动”。在年的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以下简称“深双”)中,刘珩在大梅沙村分展区用策展的方式做建筑,让它既有过去的痕迹和肌理,但是又却不同于过去。她梳理了一个集中展览馆的建筑,加上出让的10栋私人建筑以及米的街道,通过集群艺术家的参与,共同形成一个关于未来的完整阐述,把过去的日常变成未来的日常。

“村市(是)厨房”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盐田分展场改造

在年的“深双”,刘珩也参与了深圳宝安区桥头村的改造,追溯了桥头村历史学、地理学和人类学的知识。当水道已然消失,如何通过设计去承载历史记忆?建筑师并非采用强加的手段,而是顺势而为,让历史记忆转化为体验,使景观变成市民可以感受、体验的公共空间。刘珩尝试用混凝土塑造河流的设计,把原来的历史以当代的形式呈现,将写意的水的路径和桥头村农耕历史的记忆相结合。

“酷山水-地表的记忆”

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宝安桥头展场改造方案设计

城市的未来之三

张斌:

为公共性赋形

致正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客座教授

“日常、真实、丰富、活力,

是城市景观基础设施对于公共性的回应。”

建筑师投入到基础设施的工作,大约是自年以来新自由主义席卷世界之后出现的。而这种趋势近几年来开始进入当代中国的语境中。上海、深圳为代表的一线特大型城市更新来到“存量升级”的阶段,如何用公共空间的再整理来提升城市的整体品质和服务能力,成为急需探讨的话题。

张斌参与了上海浦江沿岸空间贯通整体操作当中的几个节点性的工作。第一个例子是东岸望江驿,围绕着望江驿休息室,建筑师设计了三面檐廊,共存在四种不同尺度关系的檐下平台空间。张斌表示,“小小的驿站不仅是滨江景观的“放大器”,也是作为「触媒」的基础设施改造,能够适应居民休憩、散步、阅读等多样的日常活动需求,保证各主体的自由使用和主动参与。”

东岸望江驿,上海浦东新区,-

第二个例子是东昌栈桥,为了浦江贯通的实现、让更多的市民体验到滨江空间的公共性存在。建筑师设计了一个米长的慢行桥,用了九个月时间、调整了十几版方案,来协调各方的利益,之后用半年的时间内进行方案落实和快速建造完成,再花了半年时间进行建造的整改。第三个例子位于杨浦滨江,涉及到六个老旧厂区的改造,对于1.3公里长的沿江岸线区域的进行更新升级。联合上海的另外两家建筑事务所,建筑师工作的介入也会与各种类型活动的策划有关。

在我们的城市当中,让景观基础设施本身以低调、隐匿的状态存在,更多地为呈现日常的公共性而服务,这是人们对于城市更新所期待的效果——让建筑既表现出对于个体的尊重、给予充分的自由和互动的空间,而彼此也互不干扰。

杨浦滨江六厂公共空间更新,上海,-

城市的未来之四

李翔宁:

策展作为城市书写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教授

“策展工作不仅意味着对于城市的「书写」,

还是城市建造过程中的一种推动力。”

同样是在上海的浦江沿岸地带,李翔宁通过在城市、建筑领域的策展工作,回应了疫情后的当下,人们对于公共空间重新被使用的呼唤。年10月,李翔宁在上海西岸策划了“西岸:建筑与当代艺术双年展”,融合了建筑与当代艺术,邀请国内外知名建筑师与艺术家共同参与西岸文化前沿的建构,联动建筑与当代艺术的各种门类。通过之后的年、年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随着一系列活动的开展,西岸成为上海重要的城市地标。

上图: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城市更新”,西岸艺术中心

下图: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连接”,民生码头

在日前由李翔宁策展的“逝者如斯”中,他作为策展人希望以科技作为媒介,创造一种体验城市空间的全新方式;通过网络联动不同的空间场域,贯通不同的学科界限。展场被打造为一处超现实的所在,建筑师柳亦春以抽象的方式重构了江边的现实空间,而艺术家邱岸雄的创作则以一系列逐渐悬浮与失重的人与物,为城市日常景象赋予超现实之“轻”。“逝者如斯”成为了一个从艺术角度解读城市更新的项目,融汇声音、影像、空间、装置、表演等创作语言,通过空间营造推动城市建设,通过艺术生产启发未来想象。

上图:艺术家邱岸雄在APSMUSEUM的动态互动装置《逝者如斯》;下图:作为《逝者如斯》的另一展场,建筑师柳亦春设计的边园原本的观景与廊道

城市的未来之五

冯原:

城市媒介学——从起源到后现代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视觉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建筑物的基本目标

就是要创造精神认同。”

冯原从城市媒介学的视角作了主旨发言。人类进行建造,不一定是出自实用目的,更可以是来源于信仰与精神的诉求。人类社会的基本特点就是要构建认同,建筑物是出于这个目标被构建出来,建筑物的基本目标就是要创造精神认同。从城市的起源再到如今的后现代城市,从构建认同到多元共生,建筑和城市始终可以被看作一种媒介。

在现代主义的文化中,有着“进步消灭落后、现代取代传统、新事务消灭旧事物”等特征。而今天的文化渐渐打破了进步和落后二元对立的规则中,变得相互渗透。冯原提出,在如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并存的当下,如果各方在城市更新的观点上出现了冲突和矛盾,不妨回到各自观念的出发点,审视自己所在的立场是属于现代主义或是后现代主义的价值观阵营中。

城市的未来之六

孟岩:

村/城——溯源与速生

URBANUS都市实践创始合伙人、主持设计师

“今天的城市仍然被地产思维所主导,

全球化、标准化、同质化的「商业配方」,

正在取代城市中真实丰富的历史遗迹

和日常生活的杂糅表征。”

南头的日与夜(图片来源:都市实践)

孟岩认为“布景化”改造方法正在剔除我们城市的城市原貌。城市的历史、传统和发展不是未来矛盾的,而是交织缠绕的。作为一座“古城之上的城中村”,南头是珍贵的城市文化样本,是深圳仅有的能将千年文化传承谱系与30余年中国高速城市化的过程全光谱式并置呈现的地区。

实际上,文化没有速成法,不能被打造出来,而应在积累中产生。孟岩希望南头今后能以遵循渐进的改造方式,采取“做加法”式积累的、而非替代的手法,让城市不断生长、迭代。从年初起,孟岩带领URBANUS都市实践的设计和研究团队开始介入南头保护与更新项目,认为只有尊重历史原真性、珍视各个时代的文化层积和历史印记,才能塑造一个永远鲜活的城市历史文化街区。年,都市实践在南头引入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这不仅是一个展览,同时也是一场介入计划,一次直接的造城行动。一方面,都市实践尝试重建南头原本十分匮乏的公共开放空间系统;另一方面,用策展批判性地解读世界和中国城市化现实,提出另一种城市未来图景的尝试——“城市共生”。

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图片来源:都市实践)

深圳常被描述为速生城市,但其中的村落却从未消失,注重效率的大都会与复杂的城市如影随形地生长,“城”和“村”如同是两个城市,并行不悖相互缠绕地发展。城中村,始终是未完结的状况,处于持续自我繁殖和更新演进的过程。城中村不是一个怀旧的议题,也并不需要被挽救;相反地,城中村的运行与发展正是在挽救我们的城市,启发城市面向更多元的未来。

城市本应和而不同,它的生存与繁荣在于能最大限度地对“差异性”“另类”、“他者”的包容和文化认同。城市中的每一名个体就像是一个像素,各色人群应当能够通过城市找到自我的价值,并和谐共生。同一座城市,应该可以既是一个干净的城市,又是一个肮脏的城市;既是一个高科技的、房地产价值突升的城市,也同时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城市。

南头古城的“杂交楼”,由都市实践设计,上图为改造前,下图为改造方案示意(图片来源:都市实践)

城市的未来之七

钱源:

古城更新,南头和她的三个故事

万科城市研究院院长

南头古城规划设计及集群设计发起人

“我们会愿意住进

自己参与改造的城中村吗?”

这是万科城市研究院院长、南头古城规划设计及集群设计发起人钱源在南头改造实践中经常反思的问题。更新,势必会带来城市人群的改变,未来将是什么样的人到南头生活,他们与原居民将会怎样产生交融,如何在更新中保持城市多元化的活力,都是万科团队需要深度思考的问题。

“在城市实践中,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有力量的作用,这些力量有着自己的立场和角度,最终呈现的是大家所感受到的混杂和妥协的结果。”

万科团队在改造前期曾广泛研究南头古城历史文脉和新安县志等文献,并邀请岭南画派画家绘制古城约百年前的光景——《繁会盛景图》长卷图。从现香港地区直至古城内部,长卷图借艺术化的手法,让公众更直观地感受百年前南头古城地区的自然风物与人文景观。

上图:南头古城改造范围示意

下图:《繁会盛景图》长卷(局部)

钱源认为,城市更新并不止于物理空间的升级改造,更在于持续性的吸引多元群体共创内容。无论是设计集群的机制,还是设计产业的引入,都是期望通过前期的引导持续吸引正向能量的加入,并与古城发生良好反应。因此,南头古城更新之于万科,亦不仅一项是为了深圳40周年城市献礼的建设项目,更意味着长期的运营和更多的投入,以不断与古城磨合,探索并不断调整更新方法。

万科向主持工厂改造设计的建筑团队MVRDV提议保留南头这座仅有的工业性质建筑,让外立面保持拆除的状态,让建筑结构骨架外露呈现在人们面前。MVRDV尊重了这个想法。

未来万科团队和相关公司将会入驻南头办公,身体力行地持续践行“我们的城市,我们的村”这项长期行动,持续地在实践中探索、思考和优化城市更新的路径。

改建施工中的if工厂,年4月(图片由南头古城提供)

城市的未来之八

周榕:

弱感力——坦然示弱的城市哲学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

“弱者是否不配生活在现代城市?”

“从何时开始,我们的城市

不允许人们表露自己软弱的一面了?”

周榕表示,城市应当让人敢于“示弱”,敢于“让微弱的声音喃喃自语”,这是人文性在城市更新中的一项重要衡量。周榕作为三联人文城市奖的架构共创人,认为“人文是一种城市的弱相互作用力”,“示弱”是有温度的城市人文景观“散热片”。例如建筑师何健翔设计的连州摄影博物馆,敢于让城市里弱的力量涌现进来,老百姓可以在建筑一层开放的公共空间中打牌,儿童放学后也在这里玩耍嬉戏。

何健翔设计的连州摄影博物馆,免费对公众开放,建筑师在不同方向设置了三个出入口,与周边街巷空间相连,居民完全可以从馆中穿行而过。(图片由源计划建筑事务所提供)

如果缺了柔弱的力量,则会让刚强的力量肆无忌惮地蔓延和碾压,这样的城市未来将会是单调的。我们的城市在过去几十年的发展中追逐更快、更高、更强,而这种现代化的城市模型中恰恰缺乏丰富、平衡的一面。

正如许多大城市具有完备的盲道体系,但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却让盲人群体无所适从,形成“有盲道,无盲人”的城市状态。我们的城市对弱者似乎未展示出足够的关怀。周榕表示,在未来的城市更新建设中,需要重新复苏“弱感力”。

上海社区花园系列公众参与公共空间更新实验,通过社区种植这样一种看似无比纤弱的改造手段,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抵抗并逆转大规模开发对城市无情的格式化进程。(图片由上海四叶草堂青少年自然体验服务中心提供)

城市的未来之九

何志森:

人民的公园

Mapping工作坊发起人、扉美术馆馆长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教师

“我认同简·雅各布斯的一个观点——

只有当城市是由每个人创造的时候,

才有能力为所有的人提供所需要的东西。”

三年前,Mapping工作坊发起人、扉美术馆馆长何志森在南头的城中村里断断续续居住了一年多,带领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华南理工大学的学生做了一系列空间社会学的田野调查,其中的一个项目研究了曾经在南头聚集的大量出租车司机和盲人群体。盲人为司机提供价格低廉的按摩服务,共同享受城中村租金廉宜、交通便捷的生活条件。然而随着士绅化的作用力,房租日益上涨,出租车司机群体逐渐离开了,盲人群体也不再选择在南头继续生活,这让何志森感触颇深。他引用贾樟柯电影《站台》中的一句台词“时代的发展就像横冲直撞的汽车,但是每一个人不能因为时代的发展而忘记了被车撞倒的人们。”

自年起,何志森带领18位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的学生来到广州东山口农林肉菜市场,和40多位摊贩一起生活和工作,最后在菜市场里和他们一起完成创作,展出了他们劳动的双手。

何志森经常进行一些看似“无厘头”的城市观察课题,他曾在番禺滨江跑步时发现空间缺乏让人休憩的座椅,在一番场地观察后发现沿江垃圾桶盖适合达到此使用功能之后。于是,他将垃圾桶盖悉数卸下放置在路边并观察后续的变化。两周之后,街道成为了滨江市民积聚闲聊、下棋的场所,乃至后来城管整改回收之后,由桶盖搭建起来的社会关系已然建成,市民自发贡献家具座椅,持续保持并发展着对该场所的使用习惯,产生了前所未见的公共意识的归属感,这也许就是真正从“人民”出发的“人民的公园”。

在何志森拆分了番禺沿江地带的垃圾桶之后,市民们开始取用这一空间,先是将它们当作座椅,之后又按照自己的身体条件和活动需求,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动手改造空间,甚至自发成立了组织,公民的自主性和参与意识逐渐显现。

圆桌论题一

城市更新应由谁赋能,向谁赋能?

嘉宾:钱源李翔宁孟岩周榕华黎金秋野李博

周榕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

“在这个复杂的时代,不能仅用单一的标准来评判城市更新的方法高下。全中国未必需要通行同一种模式,因为每一种模式都有它的「保质期」,也有它所起效的范围。如果脱离了有限性来讨论,将会永远没有问题的边界,南头古城的样本价值也并非放之四海皆准。但是,只要能够为城市增加一些多样性,让人们在城市生活能够体会到不同,而并非是过度商业化的,就有它的意义。”

金秋野

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

常务副院长、教授

“活力是衡量城市更新有效性的最重要因素。如果城市改造会让片区失去活力,只呈现表面的繁荣与虚假的热闹,这无疑是不可持续的。城市的改造升级需要为区域提供一种新型的活力,建筑师在其中创造的不应当仅是视觉上的丰富,更应当通过空间手段和空间以外的语言,去创造真正的丰富可感的、可被管理的、与时代相符的城市活力。”

孟岩

URBANUS都市实践

创始合伙人、主持设计师

“在年深港城市/建筑双年展上,都市实践对于广场、街道等公共空间进行局部性的「有限介入」,在南头古城这一高密度的城市聚集区域创造出原本匮乏供公众使用的场所。双年展看似是一个大事件,实际是一种「弱介入」的模式。城市更新有时并不是必须的,但总有地产资本等其它的外部力量在驱使着改造的进行。城市的士绅化*趋势也许是无法抵挡的,但其实也是可以被延缓的。”

*士绅化(Gentrification)也译为中产阶级化,指一个旧区从原本聚集低收入人士,到重建后地价及租金上升,引来较高收入人士迁入,并取代原有低收入者。

钱源

万科城市研究院院长

南头古城规划设计及集群设计发起人

“开发商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总面临繁杂的问题,处在各方力量博弈的裹挟中,处理手段就容易变得折衷。南头古城的城市更新目前还没有发展为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型,站在传统开发商的角度看南头古城的改造不能算是「有利可图」的。但万科更希望将南头古城营造成城市文化事件持续发生的场域,希望这些持续和发声为城市的多元性贡献价值。”

华黎

TAO迹建筑事务所

“建筑师的工作仅仅是参与了历史中一个的片段,它可以被质疑,也可以被褒奖。这也意味着,士绅化现象并非一定要被批判,在城市更新的巨大利益变动中,许多的原住民与中产阶级的身份也实现了转化。如果换个角度思考,这两类人群也有可能在士绅化过程中建构全新的共生互动关系。”

李翔宁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院长、教授

“讨论城市更新的赋能对象需要以土地所有权和建筑法规作为基础,否则建筑师将流于揣摩他人的喜好,单纯在美学或价值观的问题上进行强弱的讨论,是无法触达根本性问题的。”

李博(青年观察员)

丘建筑主持建筑师

“城中村的产权过于细碎,原有的村民和现存的居民处于“超级叠加”的状态。因此,作为古城和城中村叠加的南头,城市的情形更为复杂。城市活力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长链条,而城中村的问题与其被作为一种麻烦去处理,倒不如被理解为一座城市文化与生活的分辨率和细腻程度。”

圆桌论题二

如何对待城市的已知文本

和未来的不确定性?

嘉宾:童明冯原张斌刘珩何志森张宇星周实

刘珩

南沙原创建筑设计工作室(NODE)创建人、主持建筑师;深圳大学特聘教授

“城市的多样未来应当以人作为基本出发点,但当今社会的文化并没有以人作为评价标准的慷慨与包容,也就导向了用物质作为衡量城市发展的唯一标准的现状,而唯一的价值导向是悲观的、不可取的,这也相对单一化的城市建筑样式和空间。在城市更新过程中,事情的发展都具有其存在的理由和价值,面对未来我们更需要有开放的同理心和共情心。”

冯原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

视觉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地方性是一种奢侈的存在。千城一面,其实正符合现代主义发展的效益原则,而后现代主义则希望把地方性重新构建。因此,对于「千城一面」现象的讨论中,所有的民意都是「被代言」的。在此情况下,建筑师、学者和媒体作为“代言人”,既不应该认为某一种阶层的审美是绝对正确的,也不应过度讨论什么才是民众的真正利益;要同时避免「审美法西斯」和「审美民粹主义」两种倾向,去思考究竟哪种观点真正具有兼顾性和包容力。”

周实(青年观察员)

Studio10主持建筑师

“如果以一位“本地人”的角度来看待,南头古城的确是深圳一个特殊的城市实践场域,对于城市更新方式的探索有积极意义,它提供了大型购物中心和商业综合体之外的一个新的选项,在深圳青年的业余生活中增添了新的可能性。”

张宇星

趣城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城市更新所要讨论的是体系和方法问题,因为如果方法不变、体系不变,本质上所有的情怀、人文都是局部的、被消费的,因此也必然是千篇一律的。现代建筑学本身则就一种对于人们建造权利的剥夺,而所有建筑师都参与其中。因此,我们也有必要批判当下基于权威的建筑学,并强调坚守建筑学核心价值的必要性。”

“作为建筑师需要思考如何向城中村学习,而城中村的内核就是对建筑基本要素的尊重和学习——比如,城中村建筑普遍具有简单、省钱、不加修饰,以及为日后的改装提供接口等特点,这些都应该成为建筑学中丰富的研究样本。从城中村的价值和智慧中提炼出实践方法,并贯穿进建筑学中,这样就算是城中村被拆掉,今天的建筑师能够能设计出属于当下时代的「新的城中村”」”

张斌

致正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客座教授

“建筑师应该用小写的方式来看建筑学。「大写的建筑学」是悲剧式或正剧式的建筑学,常常以「造物者」自居,而「小写的建筑学」就是涂涂改改的建筑学,甚至可以是房屋化、建物化、临时化的建筑学。”

“华南地区的城中村现象,具有巨大的时代特殊性。利益如何去分配与调整,在全世界的城市化进程中都找不到可供参考的先例。因为我们在经历一种剧变的阵痛,正如中国的中产阶级生活方式是目前全世界能够支配资源最多的,深圳的中产阶级家里雇可以两个保姆,甚至上海已经有雇菲佣的中产阶级,可能美国的中产已经负担不起这个水准的消费了。中产阶级这样的生活方式是通过消费和资源支配完成的,天然不需要与人交流。这确实是由资源支配方式所导致的。”

“但是,我在近年来对上海老工房的研究中发现,资源不足条件下的互助是脆弱的、是被动的。不得不触碰特别敏感的个人边界,本能形成了一种互助关系,但这种互助关系也是短暂且持续再生的——当它经过整治、美化,这些自发建立的营造和社会关系就会随即消失,而过段时候又会像杂草一般地再生。这些速生速灭、灵活多样的自发建造,我觉得也是很有智慧的。”

何志森

Mapping工作坊发起人

扉美术馆馆长

“差异性是确实是当下社会所稀缺的。城中村的价值不在于其中建筑空间本身,它是一处庞大而丰富的社会和空间网络。城中村的价值更应该在于,其中维系着熟人社会的关系和人与人之间相互依赖的价值。”

童明

梓耘斋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UrbanNetworkOffice织城网络创始人

“北上广深等不同地域之间的差异并不是最大的挑战。对建筑师而言,每个项目在设计、实现和建造的任意一个步骤中都随处存在着风险和意外。因此,城市更新最需要面对的是当今时代的共性,那就是变化与不确定。而在当下的城市改造中,虽然有着各种各样关于营造美好城市未来图景的丰富畅想,但是却很少有人讨论如何避免城中村里的悲剧再次发生。例如,中国香港的九龙城寨为何最终被铲平、南非约翰内斯堡的庞特城如何走向废墟与犯罪,都是非常值得思考的。”

撰文:梁淑娴

编辑:姚岚

摄影:林半野(除特别标注外)

展期:年4月30日-5月30日

书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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